攝於印度瓦拉納西、往鹿野苑的途中... 這段路辛苦異常, 熱天搭老舊、冒柴油氣味、在崎嶇路面疾駛的嘟嘟車,
盡收眼底的兩旁「風景」, 幾乎由破舊零亂的屋舍和擺攤營生的小販隨機組成。空氣中混雜著難以言說的怪味, 風沙揚塵從不停歇, 喇叭聲叫賣聲不絕於耳... 亂不亂? 髒不髒?
嗯, 有夠亂, 肯定髒, 就算我在這段最髒亂艱險的路途上沒下車直搗那些髒亂之所在, 都能深刻領受; 但--
這國家的髒與亂, 絕非召喚我赴印度一遊的源起, 亦不會構成我從此止步、甚至討厭印度的理由!
印度歸來, 不知不覺將滿四個月了, 每完成一趟旅程, 我就會開始集結幾個比較特別而難忘的地方或見聞經歷, 讓它們變成一個主題、將它們寫成一篇兩千字的遊記, 配上20張左右的照片, 投稿給一家報社的旅遊版。這麼固定合作, 一轉眼也已經維持近十年了! 這是最近發表的一篇, 刊載於2月2日的自由時報上:
這個標題, 其實是報社有幫我修飾改過的, 看起來可能更行銷導向一些, 也許會比我自己當初定的更吸睛吧?! 總之, 編輯有編輯的觀看角度與專業考量, 我是完全沒有意見也很尊重的。能長期讓我有一塊具有相當能見度的空間, 發表我的旅行感受與經歷, 這真是始料未及的機會, 對一個一直悶著頭玩跟寫的默默無名之人我來說, 能這麼對外發表, 已是難得且珍貴的小小成就, 可以或多或少和外界分享自己親身經驗過的萬水千山、與所見所感, 儘管我始終不確定多少人看完我寫的任何東西後, 會就此留下多少、多久的印象, 感受是正面還是負面? 我不會太在乎, 因為--說穿了, 我也不知要從何去在乎起呢...
有了! 其實要知道讀的人作何反應, 看看「留言」是一個很直截了當的方法吧。鮮少人在我的部落格留言; 投稿也是--即使它們都有被放在網路上, 也沒有設限不給人留言, 但我一直以來甚少看見留言, 但這一篇, 有人留言呢! 而且看這段話, 可以窺知, 是一個看來對我寫的東西不太以為然的人所留:
要去印度玩，還在乎「環境流於髒亂」?
好問題喔! 這位素昧平生、而我也不打算認得與記得你的路人讀者。但說實在的、這也是個理不盡的詰問。我對我寫的「猴廟」, 文末的確寫下一個「環境流於髒亂」的小小感想。它的前文是先提及猴廟這區塊明顯有別於印度其他名勝古蹟、是較疏於規劃管理的, 野生猴群以廟為家, 還有從各路冒出來的人類們不時來此參拜、觀光、沐浴... 因此造就出相對髒亂的周邊環境。我其實完全沒有「在乎」猴廟的髒亂、我頂多就是「陳述」我在猴廟所親見親歷的髒亂之「事實」而已。
每個人對髒亂的定義與接受度不一而足。如果大家以為北歐或日本才是真的夠格的乾淨整齊, 那整個印度都可視為髒亂的最極致。我不寫泰姬瑪哈陵或是琥珀堡髒亂, 而是點出猴廟的髒亂, 是因為猴廟跟其他景點比、真的又更髒亂上數倍, 如果有人想去, 我這麼寫只是單純作一個有如打預防針般的、過來人的「提醒」罷了。猶記得我的旅伴排行程找猴廟相關資料與一些前輩的遊後心得文時, 便看到有不少去過此處的部落客、都是這麼口徑一致特別提點猴廟的原始與髒亂。
如果真的十分在乎環境的髒亂, 那又怎麼會自找麻煩、自討苦吃、哪壺不開提哪壺, 花上超過大半年的時間與心力與旅伴們籌備一趟印度之旅、還挑了特髒亂的地方去?
因為在乎的不是它的髒亂, 且有事前理解並知道那髒亂的事實, 但同時也查找到它風景的特殊與歷史文化背景的神秘美好, 覺得對此更有興趣、在乎, 更甚於它眾所週知的髒亂, 所以才把這景點排入。
這世上只要身心狀態正常之人, 應該無人不會加減在乎自己所見所及之處, 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環境與狀況吧?! 不管那是你家、還是別人家; 是故鄉、還是異域; 是熟悉、還是陌生的境地... 你在動身進入前往之前, 多少都會盡其所能地想要了解, 然後進入。會有這種事先準備的舉措, 是因為你希望能盡可能地準備好自己, 以最適切的方式與姿態進入與停留, 最好可以好好地適應、就算不能接受也可以儘量安然地全身而退。
所以行前, 我看旅遊門診、我打A肝疫苗、我養成運動健身的習慣、我預備腸胃藥過敏藥感冒藥、我帶了輕便睡袋和濾水壺、我行囊裡備妥面紙和消毒噴霧與濕紙巾。我就是知道這個地方髒亂度勝過我習慣生活起居的地盤、甚至根本該說是超過我這輩子以來對髒亂的經驗與想像, 才這麼預先作足準備、然後上路的。
即使是這麼一個髒亂到讓很多人嫌惡、排斥、甚至一輩子根本不會想去的地方 (我身邊這樣說印度的人, 不知凡幾! 他們有的甚至覺得我太瘋狂了, 還是自助!)... 我還是去了。
而且我一路沒生病沒拉肚子沒被打劫沒被強暴。我吃好睡好、玩得平安盡興, 我記得它許多神奇有趣特別的一面, 當然我也領受了很多奇怪、可憎、不討喜的種種。
但我沒有打算要對印度留下「只有厭惡、沒一處好」的印象。
我在乎的若是它為人詬病與避之唯恐不及的髒亂, 我還會去嗎? 我還有機會去領略到它美好的部分嗎? 應該是--根本不會出發才對。
再問: 若非常英雄好漢地「毫不在乎」、以天不怕地不怕之姿勇闖印度, 能否安全下莊地玩好玩滿與平安歸來? 又是否能踏實感受旅途上的一切、不管是好是壞?
只針對眼前看到的字句, 未明就理地判讀, 留下貌似「明知廚房很髒你偏要踏進去然後你還要在乎」的片面理解, 其實不就正好反映出很多台灣人對於印度、甚至對這個世界長期坐井窺天之心態!?
成熟的旅人與旅遊心態, 對我來說, 就是作足準備、作好功課、讓自己在最好的狀態去親身親眼見證、體驗、感知每個目的地。過程與結果不盡然美好, 多少會夾雜不順、不好的遭遇。但種種好壞得失都是一種獲得, 都要接受, 經歷了、領受了, 才會就此更加成長與成熟、眼界心胸更寬廣。這, 才是實踐與看待旅行的真正意義與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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