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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國讀書前,曾和好友去過一趟鶯歌。搭上從台北車站緩慢搖搖晃晃的區間車,一路經過幾個如板橋、樹林…等熟悉的地名,過了一個陌生的小站「山佳」後,轉眼就車內廣播就唱名了鶯歌,得準備下車了。比想像中快的車程,大幅縮短了這個小城於我心中的長距離。離車站步行約十分鐘即可親炙的老街、聞名的阿婆壽司、再加把勁勤勞走遠點就能參訪的陶瓷博物館…一切路程也統統不如想像般遙遠。那一趟我在博物館裡買了薰錐香用的陶製小香爐、幾支如響杯大小釉色特別的小陶碗;沿路對著老街風情與中午在富貴陶園用餐的陶盤陶杯拍了幾張照,加上走了大半天而略顯酸疼的腳,帶著這些作為紀念,再經一番緩慢的回程區間車上的搖晃,賦歸。
後來,同遊的好友決定不在台北謀職發展、回高雄老家教書去了。我放棄當時飽受瓶頸的無味工作與不知何以為計的人生,飛到計畫以外的英國唸書了。香爐陶碗被討厭物件佔空間又易沾惹灰塵的媽媽,包上塑膠袋收納進了家裡某個角落的小櫥櫃,說是哪天等我回來了再拿出來擺放把玩也不遲,老擱著沒人用只是無事惹塵埃。那趟鶯歌行的照片,在英國的某一天筆電當機,跟著一大堆滿是記憶軌跡的寶貝資料,一起軼失在謎一般毀壞的硬碟裡,再也沒救回來。
舊地重遊,是唯一拼湊回舊記憶的實際方法。老地方一直都在,除非天崩地裂、世界末日,否則不會隨時光流逝而完全消失、只會微微地變化-變化的大小,隨各人感受而可大可小、可好可壞。
挑選一個麗日當空的週日,一樣搭便宜而不快的區間車,出發。沿路上唯一不同以往的是,外勞變多,從火車站大門外、大廳裡、月台上、車廂內,隨便一轉身一望眼都能看見外勞們,有的三五成群、挖拉挖拉地快速交頭接耳以我不懂的言語、眉宇間飄揚出假日偷閒的輕鬆興奮神色;有的是沒伴地獨自靜默、靠倚月台柱或是車廂內靠車門或最角落的座位,呆呆靜靜地發呆打盹。以前有這麼多外勞在台鐵各站或沿線集結麼?是我太久沒有在這個場域遊走以致沒有察覺、還是我從前都是關上眼睛耳朵在這裡匆匆出沒?
下了車,與約好的朋友們會合。一行人穿梭在鶯歌小鎮,沿橋邊摸索至老街的路程上,頹圮古蹟也似的老屋依然一身傲骨、對抗光陰的遞嬗幽然挺立。老街上,餐廳裡用餐時一定是全程被精巧樸質的陶製餐皿伺候的規矩不變。街上林立的店家與景貌,對照上一回遊歷過的記憶,一切也沒太多變異。很多物美價廉的陶藝品依舊抓得住我的目光、挖寶般的好奇與雀躍之心一路上沒消褪過,在進出幾間雅致的小店之際,一不留神就又瘦了荷包、多的是手上輕挽的杯盤碗瓶,夾雜買東西後必有的小小成就感。
世上的人事景物,變化多端到令人將「改變」這回事習以為常,乃至已渾然不覺-為物換星移感嘆,有何必要。也正因為如此,一個能長久不變、讓人輕易重拾往日情懷的場所,其可愛與可貴,相較頻繁變換的世事萬物,它的不變,就成為更值得人好好感動一番的價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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