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四月初的豔陽春天,踏上櫻花夾道盛開的京都蹴上鐵道。
2014年十一月下旬的深秋雨後,漫步在楓紅層層的京都蹴上鐵道。
何其有幸,可以親眼目睹,同一個地方的晴與雨、春與秋。
京都蹴上鐵道,舊日的功能是運輸物資,今日這功能則早已不復存。遺跡除了供人發思古之幽情、憑弔往昔時光;也是適合悠閒漫步、靜靜散心賞風景的遊憩之所在…
慶幸這條已被廢棄不用的鐵道,始終存在,雖然自從1940年以後便再未有過台車在軌道上來往忙碌運行,但它幸運地沒有被完全拆除。人們來到這裡,獨自、相依、成群地在軌道間上上下下地遊走,同時可看看兩旁夾道林立的花草樹木、眺望遠方的琵琶湖疏水道景致, 累了就往兩旁的空地倚著樹蔭坐下歇息,這樣的人們,想來也是幸運而有福份的。
從這裡,徒步五分鐘可以一訪南禪寺、再多花五分鐘往前走遠一點還可以到平安神宮一遊。當然,你可以哪裡也不去,就專注在全長582公尺的傾斜鐵道上慢慢散步、靜思、消磨時光、沈澱心靈。這裡的空氣很新鮮,不論晴天的花開初春、還是微雨的楓紅深秋,都極適合一路大口深呼吸、享受清新純淨、帶有花草木香的空氣。
三年前,我來這裡看櫻花,是一個大晴天,蹴上鐵道的櫻花品種偏粉白、帶有微微的淡粉紅,在藍天襯托下,櫻花點點看來更為清麗醒目。因為天氣大好,遊客們都很興奮地爬上爬下、拍照的手停不下來、仰頭賞花的目光也捨不得離開櫻花枝頭太久太遠;但那一年的四月初,是311大震過後未滿一個月、許多遊客被震跑了不敢踏入日本國土,雖是賞櫻旺季,遊客卻出奇地三三兩兩,也好,我樂得大步遊逛、走著看著在櫻花鐵道中流連到忘了時間、那天的午餐就這麼被我跳過去略過不吃了,鐵道櫻花的美、完全止住了饑腸轆轆的苦。
三年後,我來這裡看楓葉,是一個陰雨天,蹴上鐵道的楓樹其實種的比櫻花木少,但枝頭的楓葉轉紅起來的氣韻,一點也不遜色於鄰近南禪寺或水路閣的楓紅、也不輸給春天時櫻滿開的情景。既然鐵道的楓樹是三三兩兩,我也就索性在軌道旁鋪設的石版上有一塊沒一塊地跳步前進,沿途尋找每一棵楓樹、湊近觀看枝頭上的楓紅,仔細看、其實很紅呢… 不是鋪天蓋地遮蔽天際的大片火紅,而是要多走幾步才能偶然瞥見的一撮撮、一層層的點點紅。
這一早因為陰雨連綿,加上此處本就不是熱門的賞楓名所,人們多半選擇直接往南禪寺、水路閣一帶走,而直覺跳過這一條在秋天相對較沒看頭的老鐵道,所以除了我與旅伴們一共三人,此外在我們逗留的期間,幾乎沒有其他人煙出沒。好極了,正好落得徹底清靜,我們都是愛安靜、怕熱鬧的人,此時此地正中下懷,適得其所的我們連交談都懶得,很多時候是在長長的鐵道兩端或中段各走各的、只剩眼神餘光與默契聯繫著鐵道上隨性晃悠的我們三人。
舊地重遊的我,就像來拜訪一個闊別多年的老朋友-只是三年前這位老朋友是春風拂面,三年後再見它、則是改覆上了秋日風霜。
各自在鐵道上晃了一陣子的三人,慢慢自動走攏在一道,選擇停步在三年前曾取景過的同一定點,拍下滿鐵道的楓紅,如今拿出兩張照片一對比,一樣的「老朋友」,在記憶與眼簾呈現著不一樣的風情與時間容顏,點滴在心的感動,如同鐵道的綿長與久遠的歷史,無窮、無盡。
2011年,蹴上鐵道通往琵琶湖疏水道的那一端。
2014年,三年多過後,一樣的蹴上鐵道,在同一個橋底下、轉身背對疏水道-
換個方向回首往上坡處望去,驚喜看到一整條被楓紅簇擁的老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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