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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沒耐心的急性子使然、抑或是嚮往灑脫乾脆的率直可帶給自己的無限快活?我一向酷愛字短情長的言語或書寫,這輩子至今寫過最長的文章,竟是自願遠渡重洋到英國、以一堆非母語的英文與冷冰冰的數據圖表湊成一萬多字的碩士論文哩。這樣的我,愛讀短篇故事集結成冊的小說,更勝過大部頭劇情綿長難以道盡的長篇;喜歡看與寫明快爽落緊扣心弦、卻不失隨性的小品文,更勝過綴滿刻意至矯情的夢囈式語彙而導致失去重點的長散文。有時候,我更乾脆迷上讀詩,那理當是我「字短情長」的閱讀與書寫信仰裡的最高境界。
就因為偏愛輕薄短小的文章,我狹小房間裡各個角落,堆疊了好幾本厚實的「大」小說,從年初或年中、到如今都要過完這一年了,沒一本是讀完的!這才驚覺,原來為何我總覺得精心收藏的書籤們老是「弄丟了」似的不翼而飛,其實都肇因我自己親手造成的某種錯覺-因為我每每興高采烈地下決心要讀一本好幾百頁的小說,打開來讀個沒幾回就不再繼續讀到底,落得虎頭蛇尾、半途而廢收場-那些書籤們於是只能靜靜地躺在幾十或一百兩多頁的位置,一躺就很可能是大半年…而那些體積龐大的小說們,儼然為我製造某種「讀很多書」的另一假象,殊不知它們根本快成為我房間的裝置藝術或某種世界奇景,甚至還很可能被我不經意的隨手一揮或隨腳一踢,像一瞬間彈指垮毀掉好不容易砌得老高的疊疊樂般,嘩啦啦地分崩離析,火山爆發般地倒成一攤莫可奈何的雜亂書塚呢。
我想這與過往讀書寫作習性的養成,絕對離不了關係。高中時向同學借來多本她家裡人都愛讀的黃明堅,從黃明堅初入文壇發表的「新游牧族」、「為自己活」,到後來一連串書名是「…過日子」的散文集(比如「簡簡單單過日子」)都讀過。她的文章每篇都不出三四百字的奇短,但卻讓我感覺每句話讀來都是可拿尺與紅筆劃下記誦的重點,徹底收服了當時已讀煩諸多又臭又長的國文課本中的古老文章的我。加上那時寫作文,國文老師總愛評我「文字宜再精鍊」,我當時那經不起被人百般挑剔評斷的死硬脾氣一倔之下,往後交出給她改閱的作文,我每每下筆滿腦袋都被「精鍊」二字狠狠制約,吊書袋以顯示自己滿腹經綸的成語名言、或打比方以展現自己文采頗豐的形容詞藻,我就投老師所好地,竭誠省光。隨後刻意的「省話」竟也成為習慣,要我長篇大論地編故事講道理?就是做不到。
後來習慣閱讀的作家,也千篇一律是下筆寫散文或評論性文章的短文寫手,比如時尚雜誌編輯出身的胡晴舫,筆鋒總是冷調又火烈地精準點出人間現實與人性百態;比如做了大半輩子報社記者加日本特派員的劉黎兒,寫遊記論潮流評政經說兩性,甚麼題材都直接碰觸、也都不吝在七八百字內展露記者本性,搜題材抓重點敘事論理快狠準。 似乎所學或本業並非文學創作的「半路出家」型作家寫出的文章,比起以作家之姿出道的人的純文學作品,更能讓我耐住性子一讀再讀。
於是這樣長大的我,寫作習癖也跟著有樣學樣。我的文章也許很實際,想甚麼遭遇甚麼便直說甚麼,所以既不文學也不藝術、也毫無技巧可言。這會不會是我屢屢投稿文學獎,都不會中獎的原因呢?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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