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blues will always be because the blues are the roots of all American music.”
(藍調會永存，因為藍調是所有美國音樂的根。)
—Willie Dixon
必須自承，對於藍調與爵士究竟有何區別，我並不清楚。一直以來僅是傻傻地、隨興地聆聽，聽得舒服過癮便已心滿意足，卻未曾深究兩者的歷史淵源與關聯。直到最近看完HBO自製電影《Bessie》之後，才一解我長期對藍調與爵士傻傻分不清的疑惑。更大的收穫是—更深一層地認識Bessie Smith，人稱「藍調女皇」(The Empress of the Blues)的一代藍調傳奇人物。
Bessie Smith(1894-1937)是史上第一個錄製藍調與爵士唱片的歌手，活躍於20年代，在還未成為發片歌手前，Bessie歷經過一段漫長而艱辛的走唱生涯，幼年便遭逢父母先後亡故打擊的小Bessie，10歲就跟弟弟合組重唱團體，並肩出外走唱謀生、以貼補家用；等年紀稍長、她經由哥哥安排，進入歌舞團又唱又演又跳，角色比較近乎雜耍團藝人、而非純然的歌手；直到1923年Bessie移居費城，才正式進錄音室、成為發片歌手(首張唱片”Down-Hearted Blues”大賣80萬張，一舉將她推上超級巨星的位置，直到20年代末，Bessie穩坐最會賺錢的黑人歌手第一位)—那時的她，已年近30歲。Bessie以43歲之齡辭世，與同期或比她稍晚出道的幾位歌唱女伶、比如Billie Holiday一樣，畢生命運多舛、且歲數不長、堪稱悲劇型人物。1937年9月，她在一場旅行途中遭遇嚴重車禍、死於非命，這場車禍由於過程離奇且具有爭議性、且結局悽慘，後來竟還被編演成一齣舞台劇”The Death of Bessie Smith”… (車禍發生時Bessie並未當場喪命，急救過程中，她因黑人身分、無法到”White Only”的醫院接受救治；在被轉送到專收容黑人的醫院後，她接受了右臂截肢手術、術後再也沒有醒來… 翌日一早不治身亡)
HBO這部自製電影，其實並未把Bessie傳奇而短暫的一生從起頭演到最後，將近兩小時的片長，情節重心擺在Bessie歌唱生涯從發跡到在唱片圈大放異彩的那段心路歷程，途中則不時穿插Bessie悲苦童年不堪回首的回憶片段—大姊三不五時施予的精神虐待、自幼接連失去父母依靠與呵護的不安全感，映照在她長大成人後感情際遇與人際關係上的應對態度，多少可供世人想像，她歌聲裡不時自然奔瀉的悲情、苦楚、激奮等情緒波動，其養分是源於她現實生活裡飽嚐過的各種坎坷與風霜…
Bessie的歌聲起初並非一面倒地受歡迎，也有人對她太粗暴而直接的聲線、報以噓聲；早她一步以細膩演繹藍調歌曲而大紅的Ma Rainey，則無疑是她事業的貴人、也是師傅，Ma引領她以更精準與感人的方式詮釋藍調，電影中，已成名的熠熠紅星Ma曾如此告誡尚默默無名、但渴望成功的Bessie: “The blues is not about people knowing you, it’s about you knowing people”(藍調，不在於人們有多麼知道妳、而在於妳有多麼了解人們。)這番話，道盡了不只是藍調、而是任一種音樂，何以縈繞、甚至影響人心的關鍵之所在。
由能歌擅演的Queen Latifah擔綱演出Bessie Smith，我個人感覺再適合也不過(一時也想不出，當今影壇還有哪個演員可以演好這個角色)。不論是較為高大壯碩的身形、堅毅又略顯霸氣的情緒與氣質、還有宏亮懾人且充滿靈魂的歌聲，Queen Latifah的演出、甚至好幾幕在舞台上亮麗登場的服裝造型扮相，對照起Bessie遺留下的舞台裝照片，相似度其實算是挺高的。這個角色之所以不好演，是可供演員模仿參照本人神態的真實影音記錄，不算多，Bessie畢竟是走紅於距今已然近百年前、影音製作與保存技術不太發達的20年代，加上她早逝，其靜態獨照是有留存一些，還找得到並能修復重新出版的生前錄音不多、但至少也還有一些(不過，現在想要買她的專輯，也不若其他爵士女伶的好找好買，不是貨進不全、就是已斷貨而買不到了…)；唯獨她的動態影像，少得可憐—至今，僅留有一段約15分鐘長、演唱”St. Louis Blues”的歌中劇黑白短片裡，可以一窺這位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藍調皇后的一舉手一投足… 這也是Bessie留給後世唯一一段影音皆備的片段了!
Bessie的人生雖短暫，對後世影響卻深長，除了20年代的藍調，領導了風靡世界多年不滅的經典爵士樂的演變，舉凡Billie Holiday, Aretha Franklin, Janis Joplin, Bob Dylan…等歌手都視Bessie為偶像與導師，她在彼時太過狂放、激情的演唱方式，卻意外影響了爾後爵士、甚至是搖滾樂歌曲的典型與走向；藍調，彷彿是種子，種出遍地美好的花朵與果實，肥沃壯大了後世的各種音樂類型，如今藉此電影可重聽藍調、重現20年代的風華、感知與遙想「藍調-爵士」浪潮風起雲湧的時光，同時能深入認識Bessie Smith這號大人物，無疑讓聆聽音樂的知識基底與感受層次，更紮實而豐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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