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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

偶然間,我在網路上尋到一篇文章,文旨在分析生命經驗中的「放鳥與被放鳥」這回事。作者發表這篇不短的文章,用意應是想好心安慰在生活中、那些屢被自己在乎的對象放鳥(包括: 已先與你敲定好的約、稍後卻被對方臨陣以各種原因挪改;或,直接臨門一腳踢你一記變化球、突然爽約)、而為此逐漸暗暗心生內傷的人吧。

文章首先羅列與分析,放鳥之人經常拿出的臨時挪改或取消約會之理由、及潛藏其背後的各式真正原因--這些羅列與分析,大抵是說給被放鳥的人看的。放鳥的人總有其理直氣壯的緣由,儘管嘴上說著抱歉、心內其實並不打算顧及被他們放鳥的人作何感想。作者想讓被放鳥的人看清想透,何以對方要放鳥你(而在選擇放掉你的同時,卻不去放鳥你所不知道、又也許可能隱隱知道的他者),請讀者自行依照各自的遭遇、試著對號入座。此刻,被放鳥的讀者,想必已邊拜讀邊感傷地伸手抓小手帕拭淚(如果想的話)、或是火大地冒出如貓般的利爪(如果有的話)在身邊牆壁刮下滿載怨念的深刻爪痕。文章其後的下一段落,是進一步給被放鳥放到一個不爽的臨界點、甚至因此開始懷疑人生的你,幾則「教戰守策」--教你如何先消化因為屢被放鳥而在心中積累的不快與不解,接著加以應對--你也該學著如何伺機而動、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主動放鳥(不排除永久放生)那些多次、甚至慣性放你鳥的人...

請先靜心回溯過往記憶、必要時請畫記被同一人放鳥的總次數、以避免自己只是任性地錯怪對方(如果對方不是累犯只是偶發)--若對方的確三不五時、三番兩次將先跟你講定約好的事往後挪、甚至斷然取消,有可能(當然不是絕對如此)表示: 你這個人、或者一切跟你有關之事,之於對方,並不是最重要的--對他/她而言,你可能仍有相當程度的重要性、否則你們也不會互找進而相約吧;但,可以百分百確定的是--你與你的事,在對方心中並非第一順位、而是一個可以說改就改呼來喚去的、雞肋等級無關緊要的排序與存在。抑或純粹是對方當下太忙且總是那麼湊巧地「臨時有事」,且那臨時之事的屬性剛好偏偏非常的要命(儘管對方沒多說明、你也不好主動多過問那臨時的事有多麼要命、也終究不知那擋在你之前的事或人到底是啥來頭),同時對方覺得你是一個好商量好調整的人吧,所以要挪就先挪你、而不會因為已先約了你去排開別的人與事(可能對方是出於莫可奈何的緊迫狀況而不得不;但也有可能是根本不敢或不想為了你而改變其他)。

以上的心路歷程走完想過一遭後,於是頓悟: 生而為人,非常需要參透、善用、執行「」這個字--時時刻刻地、竭心用力地、全身全靈地。 

放鳥放開放手放下放棄放生放過自己與對方。

特別是人生已然走到中年這節骨眼時。

會看到這篇文章也絕非偶然,因為我最近也自認很有需要、必須認真練就「放」的功夫。最終目的,當然是讓自己過得更加輕簡、隨意、自在、安住己心。

前些天送給一個好友生日卡,是拿出我珍藏多時的日本百年玻璃筆、打開被我擱置頗久而幸好尚未乾涸的黑墨水親手繪製書寫而成的。卡片完工後我不上色(罕見的。我以往畫圖總是要上點色甚至不手軟地下很多顏色才有「完成」的確定感),整張生日卡不論正面的塗鴉跟背面的文字,筆觸都力求簡單俐落、黑白分明。我用這卡片與好友共勉「放」的清爽過人生之概念。相識半輩子的好友是一個生來放不開、容易自責的個性,比較會為一些他人的狀況或對待自己的態度感到內傷或疑惑(我想每個人都難免會有這樣的時候,我也會呀。只是以她的個性,可能內傷會來的比較多、重與持久些)。雖說,人到中年個性都定型了,要邀請中年人把自己的個性改一改,老實說根本是緣木求魚、比中大樂透頭獎還難(噢... 大樂透頭獎啊--這很難,好嗎?!)。但起碼! 我輩中年人能在人生路上互相提醒,放下無謂的執著、放棄那些做到了又如何的春秋大夢、放開讓我們內傷躊躇或煩惱的人事物、放鳥(放生)那些輕易放我們鳥、不太把你當一回事的人。人生都走到這地步了,還在猶豫、在等待什麼? 別人都早早放(忘)了你,你還不趕快放過他、也放過你自己嗎?

「放」不是消極、不是退卻、不是逃避、更不是莫衷一是的擺爛,而是「終於把一切理清楚、想開、看透」的體悟。

所以,「放」、之於我,反而是一種再積極正面也不過的態度,是一種必須趕緊弄懂想通、分分秒刻不容緩、說做就做的起而行。Come on, just do it! 

 

名字】

前年有部電影很紅,中文片名是直譯英文原片名而來: 《以你的名字呼喚我》 (Call Me by Your Name)。我雖早已看過此片、且看畢距今也過了好些時日了,但至今偶然想起這個片名,還是暗覺有哪裡「怪怪的」。當然我明白這片名與劇情有著細膩感性的呼應;但,若只是單純望片名而生義,這意思莫非是--用對方的名字喚著我自己、同時對方也拿自己名字來喊著他自己? 是這個意思,對吧?! 但,我怎麼想就怎麼感覺不太對勁。

「你平常都怎麼叫你老婆?」某天我問一位男性友人。

「我都用她的英文名字叫她。」男性友人答的不假思索。

「那你老婆呢? 她是怎麼叫你的?」我接續問。

「呃... 我老婆叫我喔,都叫我『欸』耶!!」男友人臉上抽扭了一下、突然感覺不對勁了起來。

是不是這樣呢--越親近熟稔的兩人之間,對於在日常相處中「叫喚」彼此反而越是不講究、不講究到了幾乎可以整個忽略「叫喚」這個過程與箇中質量的境地?

我們人人都有名字。名字,是拿來作什麼用的呢? 若很多時候是要拿來叫的,被誰、在什麼時候或場合、用怎樣的口吻及方式叫? 這是需要被認真看待與處理的事嗎?

我發現我弟從來沒在我面前叫過我一聲大姊(他都是直喚我在家專用的小名)。

我發現我從不曾在好友面前直呼過其名字(就算在外一起逛突然間走散了、用眼神互找一下就又能自然歸隊走在一起)。

我發現經常把我名字叫得又完整又響亮的,盡是陌生人(比如看病候診、被護理師唱名叫號的時候)。

所以,偶爾忘了出於什麼原因,被比較熟的人突然叫喚我以我名字的瞬間,我竟感到不太自在、有點不好意思--但,我幹嘛不自在? 為何要感覺不好意思? 明明,那是我的名字呀... 

順勢回想到前陣子,受好友之託要幫她取消原本說好請店家預留的書,走近服務櫃台時還在想要怎麼開口對店員解釋,霎時突然感到要從自己口中報出她的名字,覺得頗微妙--就是那種「唉唷認識這麼久,我倒是從來沒叫過她的全名、沒想到要叫出來竟然是這個時候」的莫名違合感。不確定當初預留店家是否登記了她的全名、還是怎麼記錄的...

「有一個留了四本的... 想取消。」「喔,我知道您說的是哪位留的,這樣就可以囉。」

於是,名字,在那個當下,終究沒有機會被放聲叫出口來。

 

【對話】

「妳最喜歡上甚麼課?」我問七歲的外甥女。

「美勞課!」外甥女答的不假思索、眼裡放出可愛的光。

「那... 最討厭上的課呢?」

「嗯... 我最討厭英文課了。我不喜歡英文老師,因為她好無聊、功課小考又好多...」外甥女把方才可愛的眼底光悄然收束,像是急著要跟低垂的夜幕比暗。

「我有跟老師說過耶,我說--妳太無聊了、所以我也覺得好無聊。」

「哇喔。」我又佩服又擔心的給她一聲「哇喔」以對--哇喔! 小朋友、妳也太敢說了吧;哇喔,小朋友、妳這樣對老師直說真的好嗎?

我不知道換個英文老師,會不會讓外甥女放下成見、重新喜歡上英文。但引你入門的老師,不可否認是多麼重要啊! 學習意願跟成就,第一個老師無庸置疑是一個大關鍵。

「妳不好好學英文的話... 會不知道怎麼開這扇門喔!」一旁的我老爸、外甥女的外公,語帶威嚴兼威脅、指著餐廳門把上的"PUSH"標示、正色地對外甥女說。

說著說著,門,還是被我們不囉嗦地推開了。

 

【會變小吧?!】

「這是本品牌90週年精心研發、隆重推出的頂級V臉霜!」長著一張超緊緻巴掌小V臉的男美容指導老師激動地夾緊屁股高聲說。

「塗抹的方式很簡單,一次五個點就夠了... 額頭、鼻尖、下巴、左臉... 喔! 這個右臉我要先跳過! 因為等下左臉會縮小喔、要讓大家看她臉歪一邊有 多·誇·張!」老師的聲線簡直要拔高到玉山頂去了,一旁肉餅臉(也可能是暫時的嬰兒肥啊~畢竟她那麼年輕)的青春嫩妹微閉雙眼緊抿快要噴笑出來的嘴,讓老師以輕巧的蓮花指為她的圓臉點上神奇的V臉霜。

過了五分鐘,肉餅臉嫩妹的臉,果真歪了。

「天哪各位貴賓請看! 她的臉... 真的歪囉... 是不是! 是不是!?」老師若不是手上捧著那一罐要價直逼社會新鮮人低起薪22K的V臉霜,他此刻應該、應當要做出左手背猛打右手心的動作。

台下圍觀的人們,默契十足地頭也跟著微微歪了一邊,像被一陣莫名風吹斜了的河邊成排野生蘆葦。

接著另一位櫃姐走下台,給台下每個圍觀的人手背上塗了V臉霜試用。

「塗在手背上... 這樣,我這顆拳頭,等下會變小吧?!」我把手背上的霜推開抹勻,輕握起拳伸高了那拳頭。天花板的鹵素燈投在我油潤光亮、因為握拳而輕輕微隆帶著幾分驕傲感的手背,光潔明耀瑩潔如雪,原來頂級乳霜是這種質感...

「那麼.. 我這些老人斑...」身邊的老媽也舉起手背,她轉頭望著我狐疑一問、我盯向她手背上變得亮閃閃的老人斑無法作答。

「可以買一罐拿來塗屁股! 這樣屁股就變小了呀!」妹妹出了主意。

「這是臉霜,屁股跟臉不一樣吧~ 難道這真的可以讓屁股也縮小、變成V字型喔? 拜託~」

我的臉不必動啥手腳天生就有V型了,我的屁股不管努力作甚麼運動依舊渾然天成這麼碩大,而老人斑是水到渠成強迫中獎的歲月禮物--是打死不退(就算打了雷射後假以時日還是會生出來)只能認命收下的那種。

神奇頂級爆貴V臉霜告訴了我們母女三人一些真相,而真相不管是甚麼又有幾個,總是殘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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