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剛起飛三分鐘不到的飛機,完全失去動力、一陣驚慌而奮力的左彎又閃後,墜跌在基隆河裡,以翻肚、倒栽蔥的倉惶姿態。

    在這之前,它的一邊機翼還擦撞到橋邊與橋上正在前進的計程車,行車記錄器攝下了這離奇的一幕-恐怕就算是電影場景,也需要相當程度的後製與特效才能做出如此駭人的景象但,這一幕,卻是千真萬確、真槍實彈地在你我眼前上演。

  

    黑盒子被打撈上岸、被烘乾了後,判讀出飛機在墜毀前其實兩具發動機都失靈了-「理論上不可能發生的事」-看新聞報導,有航空專家如是說,他指的是飛機的發動機故障原因很多,比如遭鳥擊而熄火;但若是飛行之後才故障,是理論上所無法預料及理解會發生的

   

    意外,若是可被理論拆解判讀、並隨後心悅誠服接納之的意料中事,那、就不能被稱之為意外了-真的是這樣嗎?

   

    放眼全世界航空公司那麼多間、每天有那麼多航班起降、輪番在地球與天際線飛來飛去,何以有的可以長達數十年保持零事故紀錄、有的卻短短半年內摔掉兩架飛機?

   

    因此,我並不會覺得眼前的這場意外,可以被一句「理論上不可能發生的事」形容並結案其中肯定是存在著偏離規矩及違抗理論的不正之事,阻礙了必須完美平安的飛行旅程,然後就是徒呼負負的憾事發生,驚動嚇破世人的膽,以為超出理解範圍、不被理論所解的事,「意外」地發生了。接著就是只能兩手一攤、仰天長歎,說「這就是命、就是造化作弄人」嗎?

   

    不,絕對不是如此。沒有上緊螺絲、沒有戒慎恐懼、沒有近乎苛求的嚴正以待,因為不嚴謹的因循苟且而造成的瑕疵與失誤,很可能才是每一場「意外」的始作俑者、是根本的殺人兇手。

   

    我突然想起上個週末去看的一場電影-《進擊的鼓手》(Whiplash),電影中那個挑剔苛刻至極的樂團指揮,總是在鼓手反覆奮力敲擊的節奏沒開始多久便對鼓手怒喊暫停,時而喊太慢、時而嫌過快,「這不是我要的拍子!」,幾次發怒後、索性憤而當場扔飛椅子、或抓狂連珠砲以粗口罵人的驚駭模樣。你覺得他不近人情、冷血無人性、甚至以為他根本就是瘋子、是喪心病狂愛磨人的變態虐待狂

  

    他不過就是要一個一出手就精準到底的拍子,他不要樂團陷入荒腔走板。他只是不能忍受在不完美裡原地踏步、更不願接受錯在哪裡都渾然不知還沾沾自喜的半調子。

    

    譜,就攤在你眼前,若照譜演奏卻老是不可自拔地屢屢奏出「不靠譜」的樂音,那是演奏者的問題,不是譜的問題。

 

    “Good job”,在這指揮的心中,是一個壞到不能再壞、具備害人不淺的殺傷力、悲劇一般的字眼: “There are no two words in English language more harmful than good job…"他曾對鼓手這麼說,說時眼光如炬、掏心挖肺般的決絕而認真。

    

    鬆散馬虎地忽悠別人、放過自己,可能也就此放掉了防堵一切意外於未然的機會。不要以為被稱許或自認做到”good job”的境界,就能安全下莊、收工了事;能不能向上一層、達到滴水不漏的”perfect”才善罷罷休?站在理性與原則的基礎上用對力也盡全力,這才有辦法-或許說,才有那個餘力與餘命去評判你是否真正成就完滿了一件對的事。

  

    姑且或推諉,終究是要付出代價的;為了安全與完美而近乎苛求,過程也許艱苦,卻是別無選擇的、勢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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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iane Yang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